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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蟻夢 作者:霜心

第一幕──關係

  盛夏午後,被雷雨嘩嘩刷洗過的天空容不下一點污漬,即使是一片薄雲,在這漫天湛藍下也顯礙眼。蔭葉扶疏的榕樹肥壯的臂膀,多歧、粗糙,穩重德尊的形象,不禁使我與父親那總是從容的身影連結。坐在樹蔭底下,一圈束縛花草自由伸展的水泥園圃上。聚酯纖維編製成的短褲單薄透氣,但保護作用不甚理想,隨四季冷熱起伏產生裂痕、崩解的水泥塊不停為我的皮肉針灸。手中握著一枝散發淡淡木頭氣味的冰棒棍,棍子上甜膩得要命的人工糖精冰已溶化殆盡,糖水注滿了一條稍寬的水泥裂隙,我正蹺足待蟻。
我是一個執著且有耐性的孩子,自小就是。就讀幼稚園時,專職家務的媽媽找了一份工作。每天早上送我到離家最近的幼稚園後便前去上班,待托兒所課程結束時約莫下午三點,這時我的例行公事就開始了。面向冰冷的大門,獨坐在小板凳上,抱起媽媽斥資萬元購置的兒童百科,連讀五、六個小時至媽媽回家,用她溫軟的手心摸摸我的額頭、順順我的髮絲、親親我的臉頰,將我抱入房間,哄我入眠。

  思緒悠轉完畢,陣勢整齊的工蟻大軍也尋香而至,在前方發號司令的將士,指揮小黑點數十率先攻入護城河。一番橫衝猛撞後,這群先鋒部隊仍半籌莫展,更有兵卒取糖精不成,反跌落與粉芡一般黏稠的純白陷阱中。盲從、卑微、毫無防衛能力。我持起冰棒棍,拯救這些被甜蜜誘惑沖昏頭的小螞蟻。
  「小在、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誰叫校長和主任的迎新致辭都可以再建一座長城了、阿允學長。」
  我似乎對主宰生命的樂趣過於醉心了些,居然連阿允走到我身邊了都沒發現。信手將冰棒棍塞進圍繞大榕樹生長的花叢堆中,起身拍拍被石礫刺痛的屁股。
  「吃冰嗎?我請、慶祝你再度成為我的學弟!」
  「老樣子,火車站對面那家挫冰店,芋圓、豆花、煉乳還有……」
  「紅豆對吧!」
  「記性不錯嘛!」
我俏皮一笑,摻有夏日陽光氣息的空氣飛揚在我身旁。毫不費勁地搭上阿允足高了我有十公分的肩膀──因為他會自覺得彎曲膝蓋!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暫時離開未來三年將駐足的校園。

【狂風環繞冰冷雨點 被終斷的視線 我隱身在窗沿 相隔一層思念……】

「喂、旻旻啊……」
阿允的手機鈴聲是我從音樂電台擷錄下來,由9095這個地下樂團現場演唱的創作曲,曲調深刻憂戚、歌詞深得我心。幸好電台錄音不會被外界的聲音干擾,否則這段音頻定會因滿是嗚咽的雜訊而無法使用。
「小在、我女朋友等會要過來,她說想見你長什麼樣子已經跟我唸很久了!」
定是那群吃了熊心豹膽的螞蟻惱我欺負它,才膽敢聯合起來報復我。我氣氣的想並似笑非笑地說:「我想見大嫂也想很久了呢!」刻意規避了她兩年,但知己知彼這句兵家箴言卻被我發揮得淋漓盡致。透過一位比我長一歲的鄭學長手中探得沈旻自升上高中後成績一落千丈,高一藉補考才能安全上壘,高二課程被老師們二一,連補考資格都沒有。原本該與阿允一起升上三年級的沈旻,只能丟臉的成為鄭學長的同梯。像她這種隨意勾引別人對象又不知上進的壞女孩,下回即使成了我的同學也是罪有應得!

「旻旻這邊!」
「啊!你就是小在學弟、長得太可愛了啦!臭阿允,你是不是想獨佔小在所以才不樂意介紹給我認識的呀!」
除了休閒嗜好,幾乎對所有事皆不冷不熱的阿允對這位「友人」倒挺上心,自接到電話後,兩道好看的劍眉便不時朝店門方向觀望。沈旻的模樣我在阿允的錢包裡見過,一雙單鳳眼夾帶心機,打量的視線使我感覺壓迫胃絞。我一點都不認為她漂亮!
「旻旻姐好、阿允哥是害怕多一個小情敵才遲遲不敢讓我和學姐認識的。」我心道:確實是情敵,不巧還是妳的!
「小在真會說話,待會想吃什麼學姐幫你買單!」
  我投了個困窘的眼神給阿允,會意過來的阿允替我婉拒道:「不了,小在還趕著回家呢!」我隨即解釋道:「今天我爸要回家吃飯,我們改天再約好嗎?」鮮少被拒絕的沈旻嬌嗔道:「唉唷、真可惜,下次一定要讓學姐請客喔!」
  阿允將我送上返家的公車。老舊的深藍色皮椅散發悶悶的霉味、大開的車窗飄來令人作嘔的廢油氣。偏過頭不想知道他們是否牽著手,卻依稀聽見沈旻要阿允陪她逛街購衣的嬌語……

  翻出埋在口袋裡的鑰匙,開了門,低頭不見那雙墨濃得莊重、擦得黑亮的皮鞋,放心的往廚房的位置大喊:「娘親,我回來了!」媽媽無奈的回道:「什麼娘不娘、親不親的,電視少看點,別盡學這些有的沒的。」乍聽之下是責備,卻不難察覺口氣略帶笑意。我抓住這句話的語病,調皮道:「媽,妳嘴巴不乾淨喔!」
  走過潔白的地磚,足底微涼的觸感如赤膊浸身山泉令人通體舒暢;映照橘紅的斜陽,臉頰棉暖的溫度似窩在媽媽懷抱使人身心安詳。倚著餐桌凝視媽媽忙碌的背影,陣陣的、綿延的飄香總讓我誤以為生命是無懈可擊的圓。媽媽見我久沒動靜,轉過頭催促道:「快去洗洗手,幫忙擺盤裝飾。爸爸要回來了。」我回過神,再次驚覺,的確是無懈可擊的圓,但卻是蠶食鯨吞後,虛有外表的、空心的圓。
  遠遠傳來門鎖卡榫轉動的聲響,我疾行至定位,對迎面的來人道:「爸、歡迎回家。」接過黑比玄武岩的公事包,忐忑地詢問:「晚餐已經準備好了,您要吃嗎?」他並不作答,脫了鞋,抬手將沉甸甸的公事包從我懷中抽離,便步走向書房,同時以銅山西崩仍一貫平穩的語氣道:「中午和同事聚餐吃得比較晚,現在還不餓。」
  我討厭他的態度,只因為出門前的一句:「今天不加班。」就讓媽媽準備了一上午的食材、煮了一下午的飯菜,忙了整天換得的成果竟是這樣一句牽強的藉口。
  熱騰騰不冒著氤氳的佳餚,香氣似乎較先前黯淡了不少;繽紛的蔬菜與斑斕的擺盤失去了原色,連奶白的日光燈都因察覺到冷寂的氣氛而變得沉鬱。媽媽機械地一口口、默默將白米飯往嘴裡送。我悄悄為她的碗添了些菜,媽媽對我微笑,笑得溫暖,卻隱不去眼角的淚光。我感覺喉嚨被委屈死掐住、心搏隨泛酸的空氣逐漸緩慢、緩慢、緩慢……
       
第二幕──禁戀

  斗室內盡是潑墨般的深黑,裡頭安了張子宮般軟嫩的床。床墊遭墨色侵蝕,暗沉如市場販售的廉價豬血。血塊中央凹陷,地塹般的裂痕監禁了一人。伸手不見五指是必然,但此人連最輕易的屈指都做不出。無外傷,四肢百骸卻有受毆打後的瘀疼;腹部擰毛巾般絞痛,呼吸只得戰戰兢兢。眼能睜、耳能聞,但睜眼卻比闔眼更感漆黑,索性閉上。由雙耳傳至大腦的聲響,全是靜極中的嗡嗡茫音,停不下、關不上,只好一次又一次勉強乾澀的喉嚨發出哀嚎,到頭來卻徒勞無功。這個遭到軟禁的人正是我,不曾停歇的感官轟炸消弭著我本就不夠堅強的意志力……
  「小在、小在!」柔和的嗓音將我從黑暗恐懼的深淵中拉出,尚未摸清處境,只感到地牛伸了個懶腰,周爺爺離我越來越遠。但這尚不足以讓我捨棄床舖的柔軟。
  「小在、起床了。你要遲到了!」聽到關鍵字,我的神智總算歸來了。據說有賴床習慣的人承受壓力的能力較差,媽媽對此話深信不疑,總說這就是為何「男兒有淚不輕彈」在我身上不起作用的原因。我記得,永遠記得,三年前阿允國中畢業當天,他抱著我,難得一見的興奮,就像因電腦系統出錯而被誤分上第一志願的車尾段考生「旻旻答應要當我的女朋友了!」他對我說,殘忍的對我說。當時我才瞭解最劇烈的傷原來會痛得讓人發不出任何聲音。忘了當天是如何回到家的,只記得,深刻記得,我哭倒在媽媽懷中近乎失去呼吸的場景,窗外淒雨飄零。那時我就發誓,我會如伺機而動的貓,賭上傲氣與自尊,靜候必定要捉住的獵物!
  如今見證誓言的時刻終於來臨了,我可不能遲到,阿允昨晚約了我今天要翹課一天為他慶祝失戀!

  草草準備了泳衣與蛙鏡,掛著心虛的笑容向媽媽解釋道:「差點忘了今天有游泳課。」她似乎刻意忽略我笑裡的拮据,慈藹的臉龐滿是寵溺的提醒道:「記得帶吸入器!」
將自己託付給媽媽的機車後座,初秋早晨的風涼暖得像她知道我怕燙,所以在我坐上餐桌前就先幫我先盛好的那碗湯。將臉頰貼上如朝暾般暖和的背彎,享受世界屋脊給予的安定。
  「小在,爸爸說今天會早些回家,你放學自己回家沒問題嗎?」
  「媽咪、妳不會忘了妳已經把兒子養到升高中了吧!」
  一直以來我存在的殘缺不全的世界,總被我粗心的忘了。深深埋藏在過去那腐朽不堪的記憶匣,不經意的又在心波捲起刺痛眼球的風沙。在我國小四年級時,父親單方面的、冠冕堂皇的決意留給媽媽更多空間。最初的那個禮拜我知道媽媽嚴重失眠,因為每當我乘著夜色悄悄出現在微啟的主臥房門口時,裡頭總會傳來一挫一挫的低泣。我就這樣安靜的站著、聽著,直到時空轉換至深鎖的書房大門。失溫的手緊握著一把銀光氾濫的美工刀,刀尖在圓月映照下閃爍能刺瞎雙眼的光點。在腦海中努力勾勒未來美好生活的雛型,將冰涼的刀刃擱置在那張冰冷的臉上,順著那而立有五,嚴峻令人生畏的弧線輕劃、加壓,穿透一根又一根如絲綢般細緻的輸液管,我必須更專注才能移往那條維持生命的天然氣管線。彈性極佳的軟骨一環又一環,像極了一條鎖鏈,一條終生束縛住我的鎖鏈。吃力地、反覆地刻劃,不停喀喀作響直到鏈條應聲斷裂。我對著一雙因攫取不到氧氣而驚恐大張的眼眸微笑,多麼開心啊!他終於赦免我,肯好好地看看我了,但,我到底犯了什麼罪呢?我一遍又一遍的追問,卻始終得不到答案。以指腹輕撫由紅緩緩泛白的唇瓣,這是我一生都不曾擁有的親暱接觸;面對自溫熱漸漸寒硬的身軀,一次又一次低聲詠頌「我愛您、我愛您……」

  當媽媽的背影伴著朝陽隱沒在塗鴉遍佈的圍牆轉角,我立即步往校園側門一隅供學生擺放交通工具的機車格。遠遠就望見那抹令我朝思暮想的身影,他站在行道樹樹蔭下,陽光不時穿過層層疊疊的葉片,滲透到那張好看白皙的臉上。一身重機勁裝,手中攅著一紅一藍的安全帽。眼前的畫面恍若一張藝術相片那樣和諧、那樣耀眼。
  「阿允哥!抱歉,等很久了嗎?」我接過阿允遞過的安全帽,聽他一派輕鬆的調侃道:「不久,不過依這情形看來是我不該三更半夜把睡豬吵醒,硬要他聽我倒垃圾。」頓時我鬆了一口氣得笑出聲,在心底鄙夷的嘲諷道:花心的女人就如一雙華美的臭襪,男人看上它光鮮的外表容忍它腥腐的內裏,不小心穿上的想脫下,脫下的再不願穿上。
  我為迎接這天的到來,整整籌備了一千多個日子,首要感激的是那不爭氣的沈旻。不成熟的戀情最忌諱的就是距離,距離會像硫酸一點一滴將這段戀情中的糖分溶蝕,留下黑苦的焦炭,或埋藏記憶深處、或隨下一把愛火燃燒殆盡。再來要感謝的是扮演催化劑角色的鄭學長。除了同情我並不覺得對他有任何虧欠,陷入愛情的人都會變成飛蛾,他是、我更是,就像高傲的貓能看清一切,卻心甘情願死於毛線球的綑綁。

第三幕──崩壞

  馳騁在遠離市區塵囂的青翠稻香中,雛鳥般依偎在阿允寬厚的背膀後,吸進胸腔的空氣是悠揚的笛鳴。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是需要一小時車程的西岸海沿,我打算利用這段時間補眠,避免等會在海裏頭睡著變成鯊魚的晚餐。將雙手環在阿允的腰際,示意要他放慢車速,並高聲叮囑:「如果你讓我掉下去,當心我以謀殺和棄屍罪起訴你!」他一反常態的放聲大笑道:「你想跟閻羅王起訴我棄屍嗎?」耳畔漸緩的風速如柔嫩櫻瓣輕觸又如繞梁餘韻低訴,從手腕傳至心室,與那波不屬於自己體溫相融的過程使人安然入夢。
  對游泳校隊隊長阿允來說,無論何時,只要有找不到出口的情緒,都能藉由翻湧的水波散逸到九霄雲外。我依戀這樣的阿允,一隻絲毫不受塵世羈繫的鷹,不疾不徐的身影,心就是這樣一點一滴淪陷的吧!蜷曲起雙腿浸入沁涼的海水,細碎的沙粒在腳下騷動,嗅著充滿生機的鹹鹹海風,凝視著遠方那抹時而跟隨波濤的節拍一同翱翔、時而搭乘東北季風的律動衝風破浪的身影,漫長的等待、所有的煩憂都消融在這片清透的碧藍之中了。

  「發什麼呆呢,想當模特兒就要像我這樣多運動、多練肌肉!」
  聽聞熟稔聲音的我猛一抬頭,只見站在我前方、距離我三個跨步的阿允。滿身的水珠在太陽的照射下琉璃似的閃耀金光,匯聚於髮梢的水滴先是一線銀絲隨即又變為一粒粒頑皮的小碎鑽,輕柔滑落我心間,蕩漾出一波波劇動的漣漪。下一秒我已拔腿朝阿允狂奔而去。我們在海與沙相戀的交界來回追逐嬉鬧,踩著似新娘白紗的海沫、踏著火盆般熾熱的星沙。

  「暫停!你恃強欺弱、勝之不武、不是好漢!」
  我氣喘吁吁的低頭審視自己的狼狽樣,渾身沾滿摻上海水與汗水而變得深暗的棕色細沙,活像剛出土的考古遺跡。在後頭追趕我的阿允無可奈何的聳肩道:「那我站著不動讓你反擊三次,先說好,不打臉!」語畢。他索性閉上眼睛等待泥球的臨幸。我順順氣欲蹲下身撿拾暗器,才彎腰卻發覺下一次呼吸又走失了方向。糾纏了我十六年的夢魘不懼天光刺眼,硬是在這時前來攪局。我將雙手緊壓在胸口,但毫無舒緩作用。隨後我跌入一個強而有力臂彎,寬厚的手掌深扣於腰際,那力道幾乎讓沙粒變成利刃刺進心肺「書包……藥。」我吃力地從緊縮的喉嚨擠出這三個字……待我的呼吸頻率恢復正常,睜眼看見一臉擔憂的阿允,劫後餘生的腦中只存有尋求慰藉的本能反應。在我撲火似地緊抱住阿允的剎那,他反射性的退縮了,雖然只是幾公分甚至數毫米,但我清楚的知道。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化解了尷尬,卻化不去那堵一瞬間在心中築起的牆。
  「小在你病了,我先送你回家好嗎?」這夢魘不是病,早已病成了習慣。是我的心病了,我清楚知道……

  原本值得紀念的一天到頭來卻得永遠祭奠。望著阿允離去時挽起的塵土,逐漸模糊、遙遠,我只想投奔媽媽的懷抱,顧不上此刻還未到放學時間,也忘了公寓設置的電梯,踩著疲憊一階一階的爬往回家的方向。不過三層樓就讓我殘破的呼吸系統難以負荷,兩耳嗡嗡直鳴,無助的倚著冷冰冰的鐵門喘息,這動作卻被自門內傳出的爭論聲打斷。
  「別再固執了,簽吧!這樣對大家都好。」聽見這把聲音,我才想起早上媽媽曾說父親今天會提早回來。
「好、我簽,只要你把小在給我,我就簽。」
「依妳的經濟能力連自己都無法照顧周全,能拿什麼撫養他、教育他?」聽到這,我憶起幼時曾提出的疑問:「為什麼小在要去幼稚園?」記得媽媽語氣溫柔地答道:「因為媽媽想讓小在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呀!」現在想想,當時仍在攻讀文憑的父親連自己的學費都是問家裡拿的,何來多餘的錢支付我上幼稚園?因此,高中畢業就為了我而休學的媽媽才必須一肩扛起養兒的大石頭。
  「十六年前你差點讓我失去小在,現在又要從我身邊奪走他,你要如何待我,為了小在我都可以忍!」
  「說過多少次,不要跟我翻舊帳!況且只是在法律上如此,小在他依然是妳兒子,妳何苦如此執著?」我訝異於一向處變不驚沉穩如松的父親也有如此情緒的口吻,更震驚讓我成為早產兒、終生遭受如夢魘般的氣喘纏身的兇手竟是那峰壑般令人敬畏的存在給予我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生日禮物。
  脊髓寒顫,似一條身軀冰冷的蛇在澄清香檳中亂竄;頭皮麻癢,似萬隻蟻雄在煩惱絲根奔騰,雙腳虛浮的踏著絕望向樓頂飛馳而去。原來劇本在開始時就寫好了,自負的貓終於看清自己所飾演的角色。高高在上的大榕樹,樹下那環明知會被遮去陽光卻不得不纏盤在樹底生活的花叢,花叢裡卑微食息的小螞蟻,原來那就是我,因為盲從所以背德、因為背德所以可悲的被命運操弄。
  伏在樓頂的圍牆邊,遭秋虎噬去溫度的雙手覆於胸口,心搏沁涼到底,俯瞰墜落十多層樓摔得粉碎的氣喘噴霧式吸入器,一抹找不到技巧的微笑靜靜凍結在無聲的空氣中,遺憾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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